以“重建改革邏輯”為主題的2014網易經濟學家年會今日舉行,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會名譽會長高尚全在會上稱,以往我們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系描述為“在國家宏觀調控下,是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當中起基礎性的作用”,這種說法并不科學,高尚全認為,宏觀調控并不是市場經濟的前提條件。
高尚全表示,市場經濟發揮作用主體是靠市場而不是靠政府,政府的作用是在市場的基礎上發揮,而不是先發揮政府的作用然后再發揮市場的作用。宏觀調控的內容主要是靠經濟手段、法律手段和必要的行政手段,不是主要靠行政手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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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尚全:我覺得宏觀調控跟市場化改革是不矛盾的。因為我們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系本著一個重要內容,就是要建立宏觀調控體系,但什么叫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呢?過去十四屆三中全會有一個表述是,“在國家宏觀調控下,是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當中起基礎性的作用”。這個表述我覺得不科學。所以,這是十四屆三中全會這么表述的,后來一直表述。到十六屆三中全會一開始我就提出這個表述應當完善一下,應當修改一下,為什么?因為這樣表述的話,宏觀調控變成了一個前提條件了,發揮市場的基礎性作用,先來調控一下,這樣子不是一個前提條件,宏觀調控變成了一個前提條件,不是市場經濟的重要內容。
第二,市場經濟發揮作用主體是靠市場而不是靠政府,如果政府宏觀調控下是靠政府。
第三,政府的作用是在市場的基礎上發揮政府的作用,而不是先發揮政府的作用然后再發揮市場的作用。
第四,宏觀調控的內容主要是靠經濟手段、法律手段和必要的行政手段,不是主要靠行政手段。
第五,雖然搞宏觀調控,國務院說必須要搞宏觀調控,但到了省市甚至于到了下面國際政府都想搞宏觀調控,大家都來調控不是亂了?所以對宏觀調控的含義不是很清楚。所以后來我說這個表述應當改一下,我記得2003年4月,在起草小組的一次大會上,我提出了意見,因為我一共參加了6次中央文件的起草,其中的一次會議是十四屆三中全會,十二屆三中全會、十六屆三中全會,三個經濟改革的文件我都參加了,所以我提出了這個表述應當完善和修改一下。當時,溫家寶同志他是起草小組的組長,他覺得我的意見對,所以后來就改了,改成“更大程度上發揮市場的基礎性作用”,沒有說國家宏觀調控下,這樣改了一下。所以是十四屆三中全會提出了“更大程度上”,不再提“國家宏觀調控”。到了十八大以后,又進了一步,“更大程度、更廣范圍發揮市場的基礎性作用”所以我講歷史很有意思,原來是計劃來配置資源,現在要市場來配置資源。國家宏觀調控下又進了一步“更大程度、更大范圍”。十八大提出來“更大程度、更大范圍”。十八屆三中全會又進了一步,“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”。從基礎性作用到決定性作用,這是一個質的提高,是理論上的創新,是改革的重大突破。本來市場經濟就是市場配置資源,結果在宏觀調控下(進行),現在要回歸到市場。所以市場配置資源,這是市場經濟的一般規律。習近平總書記講過,市場經濟就是市場市場配置資源的經濟,我說這個講到點子上和本質上了。改革開放以來我們實現了五大轉變,第一是從以階級斗爭為綱轉向以經濟建設為中心。第二,從計劃經濟轉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。第三,從貧困落后到了初步進入小康。第四,從封閉的半封閉轉向全方位的開放。第五,從人治走向法治。這個方向提出來是了不起的,但這個過程沒有完還應該繼續走下去。
所以市場在配置資源中起決定性的作用,這個我們應當好好地領會,我認為十八屆三中全會最大的亮點就是這個。原來我們說社會主義市場經濟,什么叫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是有爭論的,一種理解認為社會主義條件下的市場經濟,市場經濟的一般規律、價值規律、競爭規律都必須要遵循,不同的時候在社會主義條件下。另外一種理解是社會主義的市場經濟,它可以不遵循價值規律。為什么出現了我們政府主導型的市場經濟,為什么出現了中國模式?中國模式什么意思呢?就是固化了,中國成功了,金融危機以后中國經濟一枝獨秀,為什么?因為我們有中國模式,中國模式主要是強化了政府作用,弱化了市場的作用。為什么出現了這種情況?因為定位沒有沒有統一到正確的認識上。所以這次三中全會的決定,習近平同志的講話真正回歸到市場經濟的本質。
我在1993年中共中央《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》的決定之后,人民出版社出了一我本書題目叫《從計劃經濟走向市場經濟》總題目是“中國經濟制度的創新”,副題是“從計劃經濟走向市場經濟”。我認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,市場經濟是一般,社會主義條件是特殊。所以要處理好一般和特殊的關系,我們本來不能因為強調特殊了來否定一般,否定一般就是否定市場經濟的一般規律,否定了經濟規律,那是絕對不行的所以必須要遵循市場經濟的一般規律,凡是凡是符合人類社會化大生產的規律必須要借鑒和學習?,F成的東西人類文明的成果不去學習都來強調特殊嗎?所以首先要把人類的文明成果拿過來,然后根據中國的情況來應用來借鑒,把人類的共同規律借鑒過來了。
這是我們黨的一貫政策,我記得1984年的時候《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決定》的時候,文件里有一句話很重要“我們要總結自己的經驗,同時要學習、借鑒世界上包括資本主義國家在內的反映社會化大生產的管理方式、管理經驗”。為此,人民日報邀了我一篇稿子,《正確對待西方的管理經驗》。我們建立現代企業制度也是借鑒了西方的經驗,后來到了十五大,人家說股份制是姓資的不姓社的,結果十五大提出來“股份制是資產的一個組織形式,資本主義國家可以用,社會主義國家也可以用”。這就分得很清楚了。所以我們這次把什么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有了一個正確的定位,我想可能以后爭論就少了或者是不爭論了,或者對于我們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,實現我們兩個目標,實現我們中華民族偉大的復興都有重大的意義。